苏丹

凝望世上最美的城市伊斯坦布尔


初初从伊朗入境土耳其,半美金的公共厕所就给我一个下马威,立刻打起精神,想到半步跨入欧洲了。

夜抵土耳其首都伊斯坦布尔,车停在伊堡某个地方的时候,凌晨二点。背包下车,不知道去哪。走了几步,有辆车停在我面前,司机探出头来问我去哪。

不管了,虽然车上有两个男人,也胡乱坐进去了。开车的男人比较善谈,他的朋友坐在副驾,负责微笑和吃某种坚果。(此处这种危险动作,但博主本人其实做事颇为谨慎,坐车从来第一动作就是开窗。)

我隐约记得背包客区域有个标志性建筑“蓝色清真寺”,对方真的就把我送到了蓝色清真寺附近的OrientHostel旅馆。好远,打车的话至少要十几美金,我不会舍得打车的,如果不是这么好运地遇到善心者,真不知道将何去何从——但我一定会遇到善心者,不是这个人,也会有另一个人。我想是这样想的,神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这些都不值得焦虑。(长途旅行半年以上,真的很需要节约,所以每听到有别的读者几几歪歪地说,穷就不要旅行什么的,都懒得回答,不是穷,是长线旅行必须处处注意,如果不养成节约的习惯,没几天就要滚回家了好吗。如果只玩十天的话,我也知道大把洒钱有多么爽的好吗。)

住下来后,还有点发愣,我怎么就真的到了这里啦。詹姆士邦德在《纵横江湖》里说,我想在伊斯坦布尔过圣诞节。当我在伊朗亚兹德时无意中看到这句话,就想,啊,那我就帮你去那儿过圣诞节吧。

蓝色清真寺

OrientHostel的自助式早餐非常棒,吐司鸡蛋咖啡水果……最重要的是,吃早餐的地方太小资了,窗外就是蔚蓝的马尔马拉海。慢悠悠地吃完,然后就慢慢地散步去。一出门,就被苏丹艾哈迈德区(Sultanahmet)弥漫出来的动人韵味深深地迷住了。我到底在哪里?我在土耳其的欧洲区域,我在欧洲了。

任是街巷迷人,我还是牢记自己的职责所在——深夜入住的OrientHostel一定不是最佳选择,我一定要给自己找个十全十美的旅馆,然后才能安下心来细享伊斯坦布尔之美。

这样的旅馆是有的——即使本来没有,也会想方设法变出来。想方设法的意思就是劝说对方给我一个批发价。看了数家,对NobelHostel的四人间一见倾心,承诺至少住上一星期,并且说OrientHostel的床位是20里拉(8欧)含早餐,如果你们也只能给我20里拉的话,我没有道理搬过来的对不对?给我7欧含早餐,我马上就搬过来。(今年七月,捎上我家男人,重回伊斯坦布尔,住了AIRBNB的民宿,没有再住诺贝尔,即使如此,我仍然散步回到了这里,说了句哈罗,嘿,谢谢你神一样的存在,使我当年在这里过了半个月的幸福生活。)

NobelHostel的前台叫穆罕默德,是个性情温柔的人,他笑了笑,就同意了这笔交易。他的轻柔一笑,使我的伊斯坦布尔之梦从此完美。当时我们俩都不知道,最终我在这里整整住了十四天,直到签证期结束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NobelHostel的四人间是我这一年多来住过最满意的房间,铺着干净的地板,窗外就是美丽街景,暖气,宽带。我住的那几天,几乎没有其他客人入住,于是我就把杂物都扔在地板上。最无法抗拒的是他们的自助式早餐,我每天都幸福地哭着醒过来,然后趿着拖鞋,下楼去享用。每当喝着奶茶,吃着鸡蛋、牛奶麦片,并在吐司上刷满巧克力酱、蓝莓酱、黄油时,都会有一种“到底是欧洲”的愉悦之情。

只有我一个人住四人间,瞬间搞乱它~

住的第三天,另外一个服务生说有人预订了四人间,恳请我搬到八人间去,我很不乐意地搬了。一到顶楼的八人间,立刻就惊呆了,天哪,我这个笨蛋早就应该住到八人间了啊!这里美得简直像梦境一样。房间里有三扇窗,两扇窗看得见马尔马拉海,一扇则可见蓝色清真寺。洗手间就在隔壁,一尘不染,和房间一样也配有暖气。往前走几步,就是看得见风景的露台。我被NobelHostel完美的地理位置震惊了,即使入住星级酒店,也未必能拥有这么好的视野。

八人间。这家旅馆的八人间我安利给无数人了。

这种风景就是八人间的噢。床上就能够看到日出,对懒得起床的人来说爽哭了。

有很多天,八人间都是我一人独住,偶尔晚上的时候,我就站在窗边,拉开窗帘,怔怔地看着珠光宝气的蓝色清真寺发呆,在没有来土耳其前,我就知道蓝色清真寺了,希望自己有这样的运气一睹真颜,可真的来到它面前,与之日夜相对,却又恍如梦中。我住在了伊斯坦布尔最美的所在。早晨被第一缕光线惊醒时,从床上慵懒爬起,趴在窗边,顿时呆了,原来坐在床上就可以看海上日出。天空中涌动着大片的层层叠叠的蓝,浩浩荡荡地向天边最远最低处倾盖而去,在那遥远的天幕低垂处,有一抹淡淡的远山含黛,呼之欲出的朝阳把所有的一切都染上了金边,山脚处有一些早起的人家亮起了细碎的灯火,就像某些好奇的眼睛初初睁开般,俏丽又生动地镶嵌在灰蓝色的海湾边缘。在我的窗边不远处,树枝们早早地落败了绿意,孤零零地描述着冬天的萧瑟。重重叠叠的楼房们低矮地相互依偎着,演绎着深色剪影的层次感。我静静地沉浸在伊斯坦布尔的日出里,心想自己何德何能,阅尽人间美景。神给予我这么多盛大的礼物,我到底是否配得上。或者为这一刻,我曾经付出过何许代价。伊斯坦布尔是我所见最美的城市,没有之一。以前我看帕慕克的《伊斯坦布尔》,只觉得他过于自恋,并未对伊斯坦布尔这座城市有什么感觉。至于土耳其,能想起来的也就是年世界杯哈桑?萨斯打入巴西的一个进球,以及伊尔汗挑球过了卡洛斯。身在伊斯坦布尔,犹如陷入了一场深深地迷恋,惊讶地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伊斯坦布尔,它都那么的风姿绰约,芳华绝代。

我向穆罕默德借了交通卡,以坐电车的方式去观赏伊斯坦布尔更多的部分,一端坐到偏僻的远郊去,另一端则跨过加拉塔桥,就是贝伊奥卢区,途经华美富丽的多马巴赫切宫,切入了伊斯坦布尔更为寂静之所在,再换辆公交车,对司机说想要去鲁梅利堡。

鲁梅利城堡。

位于第二座欧亚大桥边上的鲁梅利堡依山而建,城墙极其坚固,被誉为军事建筑中的佼佼者,位于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欧洲海岸边,是年苏丹穆罕默德为了扼守海峡要道的制高点,花了四个月所建成的军事要塞。之后这里先后成为军营、监狱,而今土耳其人把这里变成了露天音乐会。如果继续往前,就会抵达黑海,很多游轮都会开到黑海去。博斯普鲁斯是欧亚分界线,很多游客都喜欢船游两岸风光。站在鲁梅利堡,像当年的苏丹一样眺望对岸的亚洲大陆,很想过去看看,于是有轨电车折回苏丹艾哈迈德区,坐土著们的渡轮过去,交通卡也是通用的,刷了一下就跳上船。船上还可以喝到咖啡,于是我忍不住小资了一把,坐在窗边,喝杯咖啡,看海中那些盘璇在礁石边的白色海鸟,它们起起落落,像在排练什么舞蹈似地,也有一些心事重重,站在礁石上发呆的。伊斯坦布尔的亚洲区也同样优美,而且物价更为平和。我逛了一圈,买了些鲜虾准备回去煮着吃,又买了只发圈,总算没有空手而归。经过一个剧院时,好奇走进去看看,想打听一下票价多少的,友好的土耳其人一见我这样的异国面孔,竟然手一挥,直接让我进去了。还真巧,除了我在中央找到的那个座位外,满场几百个人黑压压一片,几乎座无虚席。一位男士走上台,开始了表演,如果我早知道他会唠叨上两小时,并且是一出没有其他花俏的独幕剧的话,一定不敢进来。可位子坐得太显目,不好意思站起来离场,人家好意邀请我进来受点文艺熏陶,中场离席的话,会影响到演员的情绪,好像是对他表演的否定——我不敢否定,我只是听不懂土其语。于是只好去注意舞台灯光的变化,看了一会色彩的迷离后,竟然小睡了一会。我是被男主角渐渐激昂起来的慷慨陈词唤醒的。看来,这是一幕政治讽刺剧。忍到天荒地老,终于谢幕了。周围响起哗哗的掌声。男主角谢幕的时候,像变脸似的,一改表演中的疯狂、愤怒,显然沉稳大方,颇有魅力。收敛了那些戏剧化的情绪后,成为一个有深度的知识分子,眼神也忽然间变得睿智清明了起来。我有些恍惚,觉得刚才看到了一个人的分裂。在苏丹艾哈迈德区的每一天都很忙,因为这里实在太过丰富浩瀚,每天都穿梭在那些古老优雅的建筑群里,被美丽震昏了头脑。托普卡皮宫当然是首当其中的,这里是现存最古老的奥斯曼帝国皇宫,所谓“苏丹的后宫”也就在这里了。托普卡皮宫是多重庭院式建筑,经过一片植物茂密的树林后,就看到高高耸立气势磅薄的两座尖塔式城门楼,在相机的取镜框里,这整幅场景都是高贵的冷灰色,苍茫的树枝在微雨中轻轻拢着旧日帝国余威,像在低诉这天气,这哀愁,这深闺幽秘。皇宫内庭两侧的房间里展示着各种水晶制品、银器、瓷器、皇室服装……最为让我流连忘返的是珍宝馆。我在德黑兰珠宝博物馆里已经受过钻石的轰炸了,但还是没能扛住的托普卡皮宫的流光溢彩,在几件镇馆宝物面前痴痴出神。比如剑柄上镶嵌三颗巨大的祖母绿“托普卡帕之剑”,以及全球名钻里排名第五的“制勺者的钻石”,这颗重达86克拉的钻石有着一段奇异的经历,最开始它是在垃圾堆里捡来的,一个街头小贩用三把小勺把它买了下来。年,穆罕默德四世戴着它参加了即位仪式。“制勺者的钻石”就像钻石界里的励志小哥,一朝成名天下知。后宫是我最想看的部分,走进去倒是有点意外,它比我想像中要狭窄曲折,简朴幽暗——后来才知道,并不是苏丹们不懂得怎么挥金如土醉生梦死,而是完整的后宫共有六层之多,如今看到的只是其中一层的几十个房间而己。后宫的侍女必须是外国人,因为伊斯兰教禁止奴役穆斯林,这些侍女都要接受严格的训练,其中出色者才可以服侍苏丹。统治后宫的是太后,宦官也是有的,但和中国皇宫不一样的是,这里任用的是黑人宦官。奥斯曼帝国并不实行长子继承制,所以皇位之争在后宫更是激烈,嫔妃们使尽手腕,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皇位,顺便自己也能成为太后。想来和故宫里的那些妃子恶斗有的一拼。这种最高级的通关游戏玩的是九死一生的概率,大部分皇子的命运就是步步惊魂后成为炮灰。

地下水宫

如果说托普卡皮宫有一种冷漠的高贵,那么地下水宫就是神秘的绮丽。起先我并不在意要不要去看地下水宫,心想它只是拜占庭帝国时期,查士丁尼于公元年修建的储水功能的建筑。可是那天不经意走进去,立刻被水的波影流动所惊艳。地下水宫非常特别,曾经一度被遗忘了,年重新被发现——被发现后也没有得到重视,一度沦为垃圾场。整座水宫长米,宽65米,根圆柱排成都12行支撑起整座宫殿。灯光从底下往上照,使柱子继续往水下延伸,将空间纵深扩展开来。宫殿的半圆形拱顶也同样在水中弯出了美丽的弧度。走在水面的回廊上,移步换景,处处都是水波与灯光的交织,好像整座宫殿都是虚幻之物,它如今除了美,全无用处,正因如此,更美得无欲无求,浅浅的水池里游动着红色鲤鱼,旅人们抛下的许愿硬币在水底闪烁着点点银光,那些小小的希翼永沉心底,长眠不起。在西北角竖着两根女妖美杜莎的头颅倒置的柱子,有认为当时柱子长度不够用来垫高的,有认为是用来镇魔的。我更倾向于后者——拿得出来三百多根柱子的查士丁尼不差这两根了,而且地下储水建筑这种很诡异的场所,多多少少和幽冥有关。

苏丹艾哈迈德广场从拜占庭时代始就是战车竞技场和市民集会中心了,而今广场更是成了两大宗教共存之地。淡红色的是圣索菲教堂,在长达9个世纪以来它都是拜占庭帝国基督教的宫庭教堂,圆顶直径达33米,高55米。它的巧妙在于穹顶用了特殊的空心砖而不需要立柱支撑,更有一种悬空的轻盈之美。

和圣索菲教堂如情人般相对的就是著名的蓝色清真寺了,它和一般的清真寺不同的是,它有共6根宣礼塔,这让圣地麦加颇为尴尬,因为只有麦加的清真寺才能盖六根宣礼塔,这个逾越缘于误会,设计师穆罕默特?阿加把苏丹要求的“黄金”听成了“六根”的谐音。清真寺比教堂友好的是,它可以免费进入的,于是参观各个清真寺就成了我在伊斯坦布尔的常规节目,而且我也确实喜欢脱了鞋子,走进铺有柔软地毯的祈祷大厅,盘腿坐一会儿。这种宁静的时刻,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异教徒——宗教的宁静与自己心里的宁静,是可以没有隔阂汇成一片的。

也曾散步前往山顶的皇家清真寺苏莱曼清真寺,耶尼清真寺……它们外形上都有相似的地方,都像一垛呆呆胖胖的银白色的云,因为年代久远而沾染着灰黑色的历史尘埃。

耶尼清真寺

我信步游走,远观这些清真寺,总觉得它们像是同一张设计图做出来的,也没有比“垛”这个量词更能形容其娇憨之态的了。从颜色到造型,都如出一辙。苏莱曼清真寺是由土耳其最伟大的建筑师米马尔?锡南所设计的,他一生设计了幢建筑,至今还有85幢屹立在伊斯坦布尔街头,使这座伟大的城市更为风情万种。蓝色清真寺的设计师穆罕默特?阿加也是锡南的徒弟。锡南除了建造清真寺,还设计了许多精美的土耳其浴室。来到土耳其,洗一次著名的土耳其浴是必须的。之前想先去参观一下浴室的豪华,可连走了两家,都说不洗的话就不能看。于是就回NobelHostel,让穆罕默德帮我介绍了一家,我不仅想洗,还想参观古老精美的建筑设计,所以就预约了一家有五百年历史的浴室。那边驱车来接我,东绕西绕,绕到一条优美的小巷,门前有我爱吃的炸鱼,于是就顺手拎了条炸鱼进了浴室。但是,服务生不让我实现边吃鱼边洗澡的荒唐梦想,我只好在休息室里草草地吃完后,走入灰暗的蒸汽室。里面已经躺了三个外国女人,每个看起来都奄奄一息的样子。我也躺下来,把自己蒸到五成熟后走出去,寻找我的浴娘。浴娘庞大,有力,粗壮,把我扔在大理石板上,像对待一条死鱼一样使劲揉搓起来。天花板上的镂空设计犹如繁星,我聚精会神地享受着传说中的土耳其浴,惟恐错过任何精彩的细节。但洗下来,除了浴娘把肥皂泡像云朵一样堆了我一身有种轻柔之美外,其实搓澡功夫和我家小区浴室擦背的大妈也差不多。大概只有十几分钟,浴娘就消失了,我还很茫然地等待着。等了会,反应过来,哇靠,这块人民币的土耳浴已经悄无声息地结束了啊!而且因为语言不通的时候,连收场的时候,她都没有知会一声。大理石板上的其他外国女人也和我一样,都被宰了,这个桑拿加搓澡,如此敷衍,顶多只值十美金。之前在网上就见别人说,在伊斯坦布尔绝对不要洗土耳其浴,又贵又差,大多是宰游客的。真的想见识正宗的土耳其浴,可以去番红花这种小城,至少会被好好对待。可因为我太爱伊斯坦布尔了,所以只能在这里引颈相就了。走出浴室,炸鱼摊边还有卖布丁的,吃了两碗不同的布丁后,慢慢顺着小巷往苏丹艾哈迈德走去。其实我不知道自己在哪,但对于迷失伊斯坦布尔这件事深觉享受。随便一条街,就弥漫着隽永之美。被一些街边小店所吸引了,开始置办起衣物来。抱着一堆衣服回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苏丹艾哈迈德广场上的埃及方尖碑。据说这座已有年历史的宝物是从埃及卢克索的卡纳克神庙运过来的,本来高32米,为了方便运输,截短到了20米。

土耳其自然是有许多美食的,但我还是更多地去超市觅食,假装自己是土著,发现四个弥猴桃的促销盒只要一里拉的时候,深深觉得,应该每天都吃一盒才行。一里拉大概是3块4人民币。

香煎鳀鱼,我叫它手指鱼,只有冬天才好吃噢。今年夏天回去,这家店已经没了,痛哭中。。。吃了另外几家店,都难吃,后来才知道夏天不好吃啊。

白天的时候,我都会步行到耶尼清真寺那边,走进一条热闹的小巷,那里埋伏着一家我最喜爱的炸手指鱼。6里拉一大盘,面包随便吃到撑。巧克力也和伊朗一样是白菜价。炸手指鱼太好吃了,柔嫩无骨,以致于我每天都很有奔头。有一天下了很大的雨,没办法出去买炸鱼吃了,对着窗外的雨,想起炸鱼,心如刀绞。逛大巴扎倒是不受雨天的限制,在中东见过那么多巴扎,古老的,精致的,凄清的……惟有伊斯坦布尔的大巴扎灯光辉煌,珠光宝气。好几次都在大巴扎里逛到迷路,无奈地随便找个出口。土耳其是一个精致时髦的国度,审美情趣很高,而且重视质量。从现在开始要说到土耳其男人,这是一种危险的生物,比如在大巴扎经常有这样的片断,他们会叫住你,说你踩着什么东西了。低头一瞧,啥也没有。然后他们就说,亲爱的,你踩着了我的心呀!当我听到这个段子的时候,就用力跺了几脚,扬手而去,身后的他们笑成了一团。很开心,无伤大雅。关于撕心裂肺的“爱情骗子”版本,则是从台湾背包客网站上看来的,都是活生生的真人故事。据说有一个台湾妹,跟个土耳其男人好了六年才知道原来那家伙是有老婆孩子的,最可怕的是,他老婆见过台湾妹,只是没点穿,可怜这姑娘耗了六年,尽心尽力扶持那家伙的旅游事业,帮他介绍台湾游客的生意,时隔六年才知道遇上了爱情骗子。至于那种寻常艳遇故事就多如过江之鲫了,你过来旅行,他说爱你爱你好爱你,最后发现,他同时爱着无数人……不过,据说土耳其男人骗的不只是外国游客,他们连自己国家的女人也照样骗,没有地域岐视。女朋友丑一点不要紧,重要的是有车,有钱。话说回来,这种爱情骗子的把戏其实在其他国家也多的是,为什么在土耳其男为人诟病?因为这里的男人确实卖相好,骗起来成功率很高。街上走一圈,我感慨着想,如果法律规定不许土耳其男人穿深色风衣和皮夹克,大概很多人只能裸着了——并非爱情骗子的男人都这么讲究仪表,那些有心想要吃软饭的就更是衣冠楚楚了。

长得好,打扮得体,还擅长甜言蜜语,出现在像伊斯坦布尔这种像电影场景的美丽城市,确实杀伤力很大。如果女孩子务实一点,就不会上这种当,要是满脑子浪漫念头,就会在土耳其死得很惨。

甜品爆炸图,杀伤性很大!

当然,爱情骗子这种生物,我因为签证期太短的原因,一个也没有亲见,只能道听途说了。我倒是遇见不少善良的土耳基男人,有时候我交通磁卡里没有钱了,就递零钱请别人帮我刷卡,他们行色匆匆,刷了一下卡就挥挥手走掉了。去小超市里买东西,店主请我吃比萨,喝奶茶,好像我是过来做客一样的。最感动的一次是在贝伊奥卢,下着雨,我走在街头有些踌躇,不知道是要继续淋雨走呢,还是找个地方躲一躲。一把白色的伞出现在我的头顶,原来是位头发灰白的老爷爷,他慈祥地笑了笑,替我撑着伞走到海边交叉路口。当他停下来,示意自己要走另一边时,我正准备和他道别,他却把伞塞到我手里,自己冒雨跑走了。我手里握着仍有他余温的伞柄,呆在那里,突然间,泪水哗哗地流下来,和伞外的雨一样迅疾。很想追上去把伞还给他,但我知道,接受陌生人的善意更好。越是这种小小的善意,越要接受,因为它并不只是一把伞,而是老爷爷对我的恩情。他消失在我的泪眼之中,直至完全看不见后,我一路哭着走过了加拉塔桥,桥上每天都有许多垂钓者,即使是雨天也不例外,他们身穿雨披站在那里继续钓鱼。我哭得很厉害,好像是中东旅行的这几个月,哭得最厉害的一次。这种不是因为伤心的泪水,是多么珍贵,哭着哭着,看着金角湾的迷茫的海景,想着自己就要离开土耳其了,更是泪水汹涌。平安夜,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蓝色清真寺。在这样的夜,想起一些人,一些事。只要你不把自己低若尘埃,就可以超逸云上,也可以微笑地忆起过往。没有任何事值得悲伤,因为每一件事都是欢庆。散场,不过是另一支舞之前,温柔的留白。既没有对,也没有错。既没有遗憾,也没有欠缺。既不多,也不少。既不后悔,也无悲哀。这一切,正正好好。每一步都如旋转中的苏菲舞者,陶醉在存在里。翩跹如是,晕眩如是。爱如是,不爱亦如是。天涯如是,咫尺如是。歌喉如是,沉默如是。微凉良夜,温润我心。但愿你的梦,从此后,尽是甜美。只有沉默,才是千言万语。只有相忘于江湖,才是从此后朝朝暮暮。只有忘却,才是真正地把你融入了我的灵魂。只有我说,再也没有任何欲望,才可以,拥有整个日月星辰。我在伊斯坦布尔过了圣诞节,那天晚上,我走在苏丹艾哈迈德街区的大街小巷里,看着那些五彩缤纷的圣诞树,心里轻轻地说,詹姆斯?邦德啊,我替你在伊斯坦布尔过了圣诞节,这里的圣诞节除了商场里打折其实也挺平静的,你知道的,毕竟是穆斯林国家嘛。Mango公司很疯狂,牛仔裤十几美金一条,我也买了一条,天气好冷,我还买了件羽绒服,不过听说这里是买皮夹克最好的地方。

随便街景就这样,美到不忍看。

我最喜欢的伊斯坦布尔时光是夜晚,从超市买东西回来,那条路虽然走得很熟,但仍然会因为景致太美而走错,怎么错都是美。石头铺成的路,两边楼房不过三四层高,和树的高度是相宜的,绚丽的灯光却因为天气的缘故,使周围的一切有种冷艳之感。瑟瑟的夜风低低徘徊,那些像诱惑红唇一样的草莓站在各式糕点上,我简直怀疑不产草莓的季节,土耳其人都不做蛋糕了。栗子清香若隐若现地飘浮在空气中。有轨电车穿城而过,速度刚刚好,永远不会让人有危险之感,仿佛这也是伊斯坦布尔这座城市内在的速度,优雅,从容,自有章法。那些吃胖的懒猫成天到处睡着,像是有人供养的富态,又有流浪猫的自在。

到处都是猫

我不是赞美伊斯坦布尔,我是讴歌人类塑造的城市所能达到的最美形态,风韵,气度。是谁说,如果临死前只能看这世界最后一眼,那么就看伊斯坦布尔吧。

我也想,深深地回头看她一眼。

来,深情地扫我一眼~

早上七点就起来编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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