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怀在哪家医院坐诊 http://baidianfeng.39.net/a_zzzl/250605/w7vjm22.html天空笼罩于平原上方,平原不仅比平常看起来更宽,而且更高,这是天空的特点。云朵下的陆地绵延起伏,处在苍穹之下,可见,但无色,唯有空间。在这里,光生动起来。光线是黄铜色的,因为已接近夏天;它又很温和,因为经历了初春。它缓慢地游走,走得很高、很慢,探寻远处看不见的层峦叠嶂上的皑皑白雪,以及低洼地带新建住地的白色街区。奶油色、深棕色的绵羊群经过低地,蠢呼呼地走得步履艰难。房子和畜群表明这是一个充满人类活动的世界:成千上万的男男女女在科索沃生活、工作、流汗。
平原吸纳了他们,用自己的漠然废止了他们的活动。我们的眼前展现出我们所有不和谐的初始,以及我们后来悲剧的源头:人和自然的分裂。童年时我们跌倒在地,会为地面如此坚硬,弄疼了我们而感到失望。随着年龄增大,我们暗暗地、可能很奢侈地期望发生不可能发生的事,即我们的生活和环境间的对应。在所有女人和许多男人的心里,认为在他们的生命里至少有一次,命运应将他们置于一片洒满月光的林间空地,给他们以爱,去匹配这样的美。我们迟早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地面并不关心我们会不会在它身上磕破鼻子,月光照耀的空地往往除了月光空无一物。我们用爱自我慰藉。
爱是理智判断之果,和谐机遇之花。我们甚至忘记曾经傻傻追求的为何物。我们突然遭遇不协调的时刻。我们看见悲剧性历史事件的遗址,它们本应被摧毁却依然葱郁明媚,或者,我们抬着遗体走向墓地,途经花团锦簇的园子。这种不协调让我们忆起了曾经的失望,顿感无限孤寂。大地不是我们母亲的怀抱,并未对我们表现出特别的恩宠,我们不能指望它来袒护我们。它以草为骨血造就了我们,让我们在它身上踩踏,但这已是它愿为我们所做的全部。大地不是我们,是命运和上帝的象征,所以我们踽踽独行,诚惶诚恐。科索沃比我知道的任何其他历史遗址都更能唤起孤独感。
它平和地向广袤无垠的远处延伸,徐风轻拂,仿佛柔布拂过镜面,未收割的谷穗随之转头。它生着一副无辜的面孔,却罪大恶极。这里尸横遍野,死的不仅是肉体,文明也被一同扔进坟墓。这里的传奇带着艺术作品的失实和固执,来纪念其中一次科索沃战役,而它的现实甚至比它的传奇更加悲惨。这次战役发生在年,由拉扎尔大公指挥,结果塞族人被土耳其人统治;之后又打了三场主要战役,塞族人在土耳其人面前崛起,用死亡证明对他们统治意志的彻底歼灭。
十四年之后,拉扎尔大公之子在这里,为了争夺“塞尔维亚君主”这一名存实亡的头衔,而与另一个塞尔维亚贵族乔治·布兰科维奇交战。他们依附于土耳其苏丹,势均力敌,各领一半雇佣兵。没有谁获得了绝对胜利。他们经过不那么体面的妥协实现了共存,只有科索沃收获了许多坟墓。四十五年以后,败局更加确定。尽管又有一场科索沃战役,塞尔维亚人却已无力再战。
另一个乔治·布兰科维奇,前一个的侄子,是当时摇摇欲坠的塞尔维亚的君主。他和鼎鼎有名的约翰·匈雅提(一个效力于匈牙利的罗马尼亚人)以及波兰国王弗拉第斯拉夫一道组成远征军,试图从奥斯曼帝国手中恢复塞尔维亚和保加利亚。保加利亚没能独立,塞尔维亚却重获自由。交战各方签下严肃的条约,以多瑙河为界,匈牙利人和波兰人待在自己那边,土耳其人也是;整个塞尔维亚归乔治·布兰科维奇,同时归还他被土耳其人俘获并弄瞎双眼的两个儿子。但是,因为土耳其人那时正在小亚细亚遭受攻击,教皇觉得这是把他们驱逐出欧洲的机会,于是派红衣主教朱利安·塞萨里尼率军敦促基督教队伍重拾兵戈。
他们提出异议,说刚签了和平条约。红衣主教则申明,基督教教徒搁置或是违背与异教徒间的誓约完全合法。天主教教会的独特风格在这申明中让人觉得舌尖余味浓厚。乔治·布兰科维奇拒绝像波兰人、匈牙利人那样背信弃义。原因很容易解释,他比其他签约方从条约中获益更多。事实就是这样,尽管这样的统治对土耳其的基督教教徒更有益。在他们被奴役期间,东正教从没有鼓励他们抛弃自己的荣誉。于是,乔治·布兰科维奇在天主教军队攻击保加利亚瓦尔纳的土耳其人时,选择了袖手旁观。
军队到达时,苏丹祷告:“噢,基督,如果你是上帝,如你的信徒所说那样,那么请惩罚这些背信弃义的人吧。”他的祈祷得到了回应。匈牙利国王和红衣主教,连同他们的多数兵士,都倒在了战场上。但是战争断断续续又打了四年,最后在科索沃这里终止,了结于一场打了三天的战役,为平原又添了五万亡灵。这时候,因为基督教内部的分裂,以及和异教敌人的联手,塞尔维亚早已士气低落。据说他们在平原周围的山坡上守候,只等战役结束,好在死人身上劫掠财物。
所以,在第一场科索沃战役中,塞尔维亚人体会到了失败的含义。不是那种努力过程中必经的失败,在历史轨迹中,类似的教导他们经常接受,而是全面的失败,灭绝了他们的集体意志以及所有的个人意志。第二场科索沃战役告诉他们,人的生活层次可以低得毫无存在感,以至于连失败都不能获取。第三场让他们明白,这层次还不算最低,对于臣服的民族来说,有一种地狱边缘状态,既非胜利又非失败,而是流产,他们一旦有生的迹象,遭遇的即是流产。
还会有第四场,证明更多可怕的教训。第三场后不久,在年,拜占庭陷落,奥斯曼帝国能够专注于掌控巴尔干半岛的任务。塞尔维亚人迫于罗马天主教势力不敢对抗。罗马天主教因为他们和保加利亚人对东正教的忠诚,以及对异端波格米尔派的支持,对他们心生怨恨。夜幕笼罩长达四个世纪,地狱边缘变成了地狱,而且充分展示出地狱的特征:混乱。
转载请注明:http://www.maibahecar.com/xzqh/14986.html